华侨文化
发布日期:2017-11-24  信息来源:县外侨办  【字号:

胡诒阶又名俊民,1892年五月廿九日出生在玉壶镇底村一户世代务农的贫苦家庭,家里有兄弟6人,全靠父母省吃俭用维持生活。那时候由于清政府的腐败和西方列强的加紧入侵,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日益恶化。继之,民国建立,军阀混战,匪夷迭起,民不聊生。广大农村贫苦百姓终年田间劳作,始终不得温饱,绝大多数的农民都过着半年糠菜半年粮的生活。

清光绪三十四年(1908),胡诒阶已长到十六岁,因为家里穷无钱送他到学校念书。于是,他每天与邻居穷孩子们结伙到山上捡枯枝、割柴草,解决家中“柴仓”问题。父亲胡遇时看孩子长此下去,也不是个办法。决意勒紧全家裤带,挤点钱来送他到“店楼墩”宗祠,交由余钟麟、胡一山创办的玉壶两等小学读书。但好景不长,到了第三年,县境发生严重的旱灾,农业歉收,梯田无水,稻谷颗粒无收。市面物价飞涨,家里无米下锅,全家常用瓜菜、豆腐渣等杂七杂八的食物充饥。懂事的小诒阶看在眼里,他主动请求父母辍学了。但他人小志大,为了分担家里沉重的生活负担,经人介绍,当了一名警察。睡地板、吃剩饭、受气挨打、受尽了岐视与欺凌。从此,在心灵深处开始憎恶人吃人的旧社会,并毅然决定辞去了“警察”职务,改行干起屠工生计。开始时,因为他识字不多,常常把猪肉的“肉”字写成“内”字,免不了留人笑话。但他为人热情,价格公道,诚信至上,生意却非常兴隆,全家生活也勉强得到一点改善。

1921年春,因破产离乡的二哥胡诒黻从日本来了信,说外面好赚钱。他在外做一天活,能赚到3个日元。每个日元兑中国币是0.7元。除了吃、住、日常费用外,一天可以净赚一个日元多一点。如果肯吃苦,多干活,在外不嫖不赌,是可以赚到一大把钱的。消息很快地传开,许多青壮年很羡慕,都想到外面世界闯一闯,好赚钱养家。可是路费问题却把大家卡住了。胡诒阶在父母的帮助下,卖掉了几块坡地,才如愿地与村里的同伴们一起找到了后山村渡渎水当时负有盛名的“包客”胡希孟,请他帮忙东渡日本谋生、创业,他应允了。于是,大家每人交清80块银元的路费,由他承包路途中的伙食、住宿、交通费等一切开支费用。几天后,他与同乡胡诒扑、胡从者、胡宪章、胡宪图、胡遇舍等人乘船到达上海码头,交了一些钱给外轮船上的水手,他们就把大家分头藏在轮船最底层偷渡出去。①

日本,位在太平洋西侧的岛国。西隔东海、黄海、日本海、朝鲜海峡与中国、朝鲜、俄国相望。总面积是37.8万平方公里。国内由北海道、本州、四国、九州四个大岛和约有7200多个小岛构成。海岸线长约3万多公里,多海湾港口,山地与丘陵占总面积的71%,是个多火山的国家。

早在公元645年,日本通过大化革新,确立了古代天皇制的国家组织,开始向封建社会发展。到了12世纪未,建立了统治全国的幕政府—镰仓幕府。19世纪中叶以后,英美等西方国家迫其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,民族矛盾和社会矛盾激化。1866年,一些青年农民和城市贫民以及地方实力派发起了倒幕运动,举行了武装起义,幕府被迫还政于天皇。1867年2月,明治天皇睦仁即位,开启了明治维新运动。1889年,颁布“帝国宪法”建立绝对天皇制。从此,迅速使日本发展资本主义,逐步走上侵略扩张的道路。1894年发动中日甲午战争,1904年挑起日俄战争,1910年吞并朝鲜,1931年发动“九•一八”事变,侵占中国东北,1937年发动全面侵华战争,1945年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,中国人民艰苦卓绝的14年抗战终于取得伟大的胜利。②

当时胡诒阶一行人怀着对未来憧憬在日本东京上岸,但他们的行动非常注意。如果遇到要买香烟、买车票,都不轻易开口,免得被日本巡警发觉,弄出不必要的麻烦。

东京,是日本全国政治、经济文化中心和最大的商业城市。其工业以出版、印刷、精美仪器、电子电机、橡胶、皮革等最为发达。市内四道八达喧闹的街道和艳丽的街灯,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热闹非凡。在这里,大家又遇到许多来自青田、瑞安等县来日打工的农民,犹如遇见亲人,更显合群,兴致更高。于是,大伙合计一起到东京郊区一家约有1000多人的大水泥厂做挑工。每干一天活,可得2个日元。每个日元可买到4-5斤大米,每月需付3个日元的房租。只要劳力好,多出工,一个月下来也能赚到一些钱。

时至民国十二年(1923)一直平静的水泥厂发生一件日人无理虐侮工人事件,激起了全厂华工的愤概。胡诒阶目睹一切,深悟国势太弱才受欺凌的道理。这一“觉醒”,给他带来一种新的思考,改变了人生观。

那是一个初夏的早上,一位刚来不久的青田岭根山区打工小伙子,挤在上班的人流中跨进了厂院。他照常从肩膀上放下预备中餐用的榨菜饭团,冷不防从旁边窜过一条凶巴巴的大狗,猛地扑过来叼走饭团。小伙子见状,慌忙抢过一把靠在院墙的挑灰大铁铲,对准大狗的脑门尽力砸下去,只听见大狗嚎叫几声流血倒毙。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把大家都惊呆了。原来这条大狗是厂办工头看家护院“保安”,谁都不敢惹它。正在这时,闻声赶过来的七八个手执藤条木棍的护厂警员不问青红皂白,围住小伙子一阵暴打,顿时小伙子鼻梁被打塌了,鲜血直流。几次打翻在地,爬起跪地求饶,毫无人性的暴徒还不歇手。围观的工人忍无可忍,一齐上前劝说拉架。因双方情绪激动,立时发生肢体冲突,导致事态升级。这时厂方报警,警署派兵抓人,当场拘捕十几个工人扬长而去。第二天,从厂里传出消息,当事人要为大狗买上一块墓地,还要披麻戴孝为大狗“招魂”,其它“聚众闹事者”一律开除出厂,真是岂有此理!③

面对现实,胡诒阶在心底里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悲愤,这是中华民族的“痛”。于是,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学好日本语言,融通日本法律,让法律成为旅日侨胞的守护神。那时,他虽然年近三旬,但自信心很强。白天坚持做工,晚上坚持到附近夜校学习日语。每到冬天,屋里没有暖气,他的双腿和脚经常冻得失去知觉,但他从来不叫一声苦。这是他要坚忍磨砺出战胜困难的魅力。特别当时日本人非常岐视中国人,说中国人脏,污辱中国人是低等人,受尽欺凌。胡诒阶就是在这种艰难困境中养成倔强奋起的性格,坚守一个民族的气节与韧劲。每到节假日,他总是邀上会讲日本话的同乡好友蒋步权等几位同事作伴,一起去阅览室、展览厅、图书室等场所,熟悉日本元素,接受日本文化,融通日本语言,开阔视野,亮堂心扉。

成事者必有代价,机遇总是属于勇于探险的人。胡诒阶经过两年的刻苦努力,终于脱颖而出,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,而且还考取了日本政法大学,取得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就。从而,他一举成名,成为县境旅日华侨最有学问的人,最有见识的人。自此他改名胡俊民,大家叫他“留学生”。

1929年,胡俊民政法大学毕业,取得律师证书。为了立足日本创业,他借资在神奈川开张一间餐馆和一家有30多张床铺的客栈。店内的具体业务都由蒋步权管理。从此,他的客栈经常成为刚到日本谋生,生活尚无着落华工的临时接待所,为他们提供免费餐饮与住宿,从而赢得侨胞的尊敬与爱戴。

1930年初,随着旅日华工的安全需求,进一步加强温籍华侨华人的团结和感情联系,争取和维护侨胞的正当权益,胡俊民更深刻地认识到组织同乡会的必要。于是,他着手以地缘同乡、业缘同行为纽带,在日本东京创办了文成人海外第一个华侨社团—“温州同乡会”,并被大家推举为会长。建会时,会员只有几十个人,后来发展到100多人,入会的人越来越多。从此,他经常为刚到日本的同乡寻找职业,排忧解难而四处奔走,从不计报酬,同时他鼓励会员筹集资金,举办华工夜校,提高会员文化水平,扶助会员失业病灾。并且组织领导温州、处州两地华工对日本厂主、工头就华工工资被拖欠、殴打、禁工等问题,向日本当局交涉,迫使他们对旅日华工的欺凌、迫害等有所收敛,维护了旅日华工的权益。

例如在1932年岁未,胡俊民以大无畏的勇气,过人的胆识和超常的举措,出色地做好保护中国移民不受岐视,不受仇外心理的打击,依律保护移民者的人权不受侵犯,都应受到尊重的维权工作,在当时可谓独树一帜。

日本新年是众多节日中最为热闹的。大和民族家家户户门前,插着青松枝,挂着稻草绳,纸条、黄袖子等物。据说是代表神灵并可驱邪保平安的象征。正好一群猎奇的年轻华工经不住异国佳节“热闹”的诱惑,利用假日结队去逛街,一路上笑语欢声,兴致挺高。不料走在后面的一位瑞籍小青年突然跑到路边一户人家门前,扯下了挂在门前的松枝、黄袖子拿着挥舞起来,大家见状齐声呼叫制止,冷不防路旁冲上四、五个日本浪人,吆喝着揪住他的头发,一顿拳打脚踢,小青年立时鼻青眼肿,满脸是血,殴晕过去。大家连忙拥上前求情认错,遭到了日人蛮横拒绝,还破口辱骂大家是“无头鬼”。为首的日人即行动手剥去其衣服,用绳子将他梱绑在门柱上,扬言亵渎神灵要烧死他。情势骤变,令人不知所措。最后大家急忙派人报知胡俊民。

胡俊民详细地了解案由的来龙去脉,深感事情的重大。他不敢怠慢,立即叫车先到国民党驻日本使馆找熟悉的主事警官王天锡、王绍庭,如实地陈述事由,并恳求他们沟通警署协同办案。双方联手后驱车到现场调查取证。胡俊民首先履职走访事发附近居民,详询目击者和行凶嫌疑人的证人证言。然后依照日本法律民事纠纷条款,精准考量犯罪性质以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,提出滥用暴力入刑的方案与王警官交换意见,最后当场宣布处理决定,拘押凶犯,赔礼道歉,当事人免于刑事处罚,当场释放。霎时,围观的人群爆起了雷鸣似的掌声,这是正义不死,大长中国人的底气,挞伐凶孽的威风,大快人心。④

从此,胡俊民名气更大,广受侨胞的尊敬。但他从不骄傲自满,他总是本着平等保护,面向更多侨胞解决纠纷,让所有旅日的华侨华人族群在住在国获得更多的认同平等的尊严。那时候,温州人和青田人经常发生矛盾,请人评理与打官司。胡俊民担任会长以后,坚持不回避、不推托、重友谊、念旧情、引势利导,帮助他们解决纠纷,增强尊重互信,消除了隔阂,呈现一片和谐氛围,奏出了一曲团结发展的高歌。

1937年“七·七”卢沟桥事变爆发,日本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。中华民族的危亡牵动着海外千百万华侨华人的心。中国国民政府不与民众站在一起,而是热衷于内战,让全世界都感到匪夷所思。面对着日本帝国主义的猖狂进攻,胡俊民义愤填膺。他不顾抛弃自己在日本既得的优裕地位,四处奔走呼号联合旅日不同地域的同乡会,宣传抗日救国道理,动员侨胞不要为日本人干活,要赶快回国参加声势浩大的抗日救亡运动。据“文成华侨志”记载,当时县境旅居日本华侨约为323人,除了在日本亡故的24人之外,留下的仅有金星下垄胡希巧等15位华侨,其余的人先后都回到了祖国。其中有许多热血青年共赴抗日前线,同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,献出了宝贵的青春与生命。

同年,胡俊明宣布解散旅日“温州同乡会”,带领着284名县籍华侨愤然回国,投入抗日的洪流中。⑤

胡诒阶是我县80多年前一位旅日爱国侨胞。他没有丰功伟绩,但他能胸怀民族大义,敢作敢为,在付出中丰满。今天,我们乘着后人记忆的涟漪,重拾那段历史,也许是为了让我们不能忘记海外华侨先辈们爱国精神,民族灵魂、榜样力量在新时期的价值,其意义是深远的。

参考书目:①、⑤、王忠明著“文成华侨历史资料”县归国华侨联合会1985.10

②、田文进等人著“亚洲各国概况”世界知识出版社1989.2

③、④、访录当年底村垟头吴山旅日归侨后人回忆整理。

 

 

王庆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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